高考结束的假期,我躺在床上看小说。我爸开门走进卧室,故意把门一甩,很响的撞在地上的门吸上。因为用力太大,门吸没吸住,门又弹了回来,用我爸自己的力量,狠狠给了我爸一下子。
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,我爸单手拄墙站稳,假装啥也没发生,用一种极明显的嘲讽语气,对我说,心挺大啊,都快出成绩了,还玩手机呢,能考多少分啊?
看你这样,北大应该是没啥问题了呗?
我把手机放下,说对,北大青鸟没啥问题。
我爸平时在单位上网,关心的都是省委书记下乡扶贫之类的国家大事,或者中美关系等重要国际问题,完全没想过,一个不入流的学校,会挂着北大的名到处招生,所以被我打了个信息差。
他以为我在吹牛逼,说行,不用你跟我俩咋呼,你要上不了北大青鸟,我就把你脑瓜袋削放屁了!
我非常认真的回答,你放心爸,我要是考不上北大青鸟,我也没啥脸继续苟活于世了!
当一个人表现得极端自信时,和他持相反意见的人,往往会开始自我怀疑。
我爸被我的笃定和自信打动了,忽然感觉并不了解我这个儿子,他开始想,是不是过去的三年高中生涯里,他的儿子一直是个尖子生,忍受着亲戚们的嘲讽,谎报了成绩和排名,就为了在高考结束后一鸣惊人,打所有人的脸。
他转身走出卧室,径直走到阳台掩上门,带着一丝彩民期待中双色球般的侥幸,给我们班主任打起了电话。
在他俩还没谈起正事的客套时间里,我迅速穿好裤子和鞋,小心翼翼握住我爸腰带上挂着的钥匙串,不让它互相碰撞发出响声,从裤子的屁兜里,偷了他用来买双色球的一百块钱。
逃到小区门口,我打电话给高可新,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上网吧。
他说操,上什么网吧上网吧,我在衡山路香坊万达的神采飞扬,正操大哥呢,你快点来,咱俩双剑合璧,一起操大哥!
操大哥不是个体力活,是个脑力活,高可新发明的。
神采飞扬当时有两种**,动物乐园和捞鱼,我们去那里滑旱冰时,高可新通过自己善于发现美的眼睛,察觉到了里面的商机。
动物乐园有四种动物,狮子、熊猫、猴子和兔子,从这四种动物的珍稀程度,就能明显判断出,压中狮子和熊猫赢得多,猴子和兔子赢得少。
每天都有几个大哥,穿着白T恤、西裤和皮鞋,戴着金链子,牵着个浓妆艳抹的小妹儿走进游戏厅,把宝马或奥迪的车钥匙往游戏机上一扔,拽着小圆凳坐下。点上根南京95至尊后,大哥会挥挥手,叫服务员过来,从腋下夹着的皮包里掏出一沓红色的100元,往手心吐口吐沫,查出十几张递给他。
服务员会飞速去前台,抱回一摞装游戏币的盒子,站在大哥旁边,帮他全部投到游戏机里。
大哥会随手抓一大把币,在一群围观**崽子的羡慕眼神中,递给浓妆艳抹的老妹儿,挥一挥手,让她自己去玩,然后把服务员投进游戏机里的币,全部押在熊猫和狮子上。
高可新琢磨,按照游戏厅的操性,如果四种动物都有人押,必须让一个人中奖,肯定会一直出最小的。
于是他每次都买一百块钱币,等到有大哥押狮子和熊猫的时候,在旁边押兔子和猴子,果然咔咔赢。
他非常得意,给这游戏起了个名叫操大哥,意思是他赢钱的方法,相当于把大哥操了。
每个**的大哥都很来气,有次高可新忘带打火机,管一个大哥借火,大哥斜了他一眼,一句话都没应。
终于有一天晚上,高可新从游戏厅出门回家时,被几个陌生人堵住揍了一顿,从那以后,他每次操完大哥回家时,都要叫上我或者宋鑫,不再独自行动。
高可新是我发小,从小就有生意头脑,我们上初中时,有一天放学,他拽住我,问我说,徐浪,咱俩关系铁么?
我说那还用说么,肯定铁啊,你后爹的包皮手术都是我爷亲手做的。
他说那好,既然咱俩这么铁,你请我吃五毛钱烤豆皮,不过分吧?何况一会儿我会带你去一个秘密的地方,只有跟我最铁的人,才能去。
人年轻时,总要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代价,这个道理,我是从高可新身上明白的。
我不想请他吃烤豆皮,但实在好奇有什么秘密的地方,于是在学校门口老太太的烧烤摊上,为好奇心买了单。
吃完豆皮,高可新领着我走了一段,到了一个小区楼下,上楼拿钥匙开门,进了屋。我说,不对啊高可新,这他妈不是你家么,你家有个鸡毛秘密?
我非常气愤,认为这五毛钱花的不值,并生气的想到,高可新家最大的秘密,除了他妹妹的房间,大概就是我上次来他家写作业时,在桌子底下黏的口香糖。
以高可新这种喜欢算计,娘们唧唧的性格,要不是有个比我们低一届的漂亮妹妹,估计朋友会少好几个。
高可新说你别急,都上初中了,怎么还这么不稳重,要时刻牢记,咱们已经不是小学生了。你放心吧,你是我最铁的朋友,我骗谁也不会骗你,我只让你买了五毛钱的豆皮,你自己还把赠的那一串吃了,别人我都收了一块钱。
他没撒谎,过了一会儿,响起了敲门声,高可新打开门,带进来一个身高很矮皮肤很黑,瘦的一身排骨的男生,给我介绍说,这是咱隔壁7班的宋鑫,和你一样,也是交了一块钱来的。好了,人齐了,咱们说正事吧。
高可新把我俩拽进他父母的卧室里,关好窗户和门,还拉上了窗帘。他转过头,非常严肃的对我俩说,今天这栋房子里,只有咱们三个人,所以发生对事,也应该只有咱仨知道,绝不能传到第四个人耳朵里。
这时候,客厅忽然响起了开门声,高可新出去看了一眼,说,没事,是我妹,我已经把她撵回房间里了。
我本来想和他妹说两句话,听说回房间了就没吱声。
高可新接着说,虽然这个房子里现在有了第四个人,但这是咱们仨之间的秘密,secret,懂么?
宋鑫说,懂了,要不然咱仨整个组合吧,Secret3,简称S3,但这和F4太像了,有点和人重复了,我觉得要是把3撂倒了,就是个M,咱就叫SM组合吧!
高可新说,这事儿咱以后再说,现在是时候为你俩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。
他从床底下掏出了一盘录像带,**录像机里,一阵雪花过后,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姑娘,她**衣服,拿着一些我从没见过的,嗡嗡做响的工具,做了一些我想都没敢想过的事情。
我第一次看这种东西,感觉有点恶心,甚至但好奇心和好胜心,又驱使着我继续看了下去。
三十分钟后,放映结束,高可新问我俩,怎么样,爽不爽?
当时自己爽不爽我不记得了,但很多年后我到了北京,合租的室友因为给其他几个人放**,被警察刑拘了,最后判了个组织播放淫秽音像制品罪,进去蹲了半年。
第二天,高可新就爽了,因为他妹把他举报了,他后爸从班级里把他拽了出去,打骂声和哭泣声,贯穿了二楼的十几个班级。
他妈是二婚,带着他和他妹嫁了个后爸,后爸坚信穷养儿富养女的原则,对待他和他妹完全是两个极端。
如果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,高可新上辈子就是他后爸的大仇人,只要打不死,就往死里打。
那天下午,学校保安的工作从拦着学生打架,变成了拦着高可新他爸打学生,最后以高可新耳膜穿孔告终。
从那天起,高可新就一直管他后爸叫老犊子,和他妹的关系也变得很差,这让我大失所望,因为我还想通过他,和他妹多说几句话。
在去往香坊万达的公交车上,我正回想这些往事,一阵不可抗力忽然把我带回现实,我回过神时,脸已经贴在了公交车的玻璃上,我顺势往外看,前面有点堵车,公交车司机把右半边车开上了马路牙子,一半车在上,一半车在下,正在不听的超车。
每个哈尔滨的公交车司机,都有颗开F1的心,在藤原拓海用排水沟过弯战胜高桥凉介之前,哈尔滨的公交车司机,就已经在城市的各个直道弯道上,利用马路牙子超车了。
直到有一年,一辆公交车撞死了一个站在人行道上的姑娘,**大力整治,这些不安的心,才变得安分起来。
那天的公交车司机情绪很亢奋,随着他不断展示车技,在一个紧急刹车后,我把公交车上的手扶杆扯下来了。
我左右看了一眼,发现大家都被甩的有点懵,没人注意到我,就单手举着杆,假装它没有坏,等到了衡山路,我迅速从后门下车,丝毫不留赔钱的可能。
进了神采飞扬,我在动物乐园旁找到了高可新,他穿着一身卡帕,叼着根烟,悠闲地押着兔子和猴子,旁边戴金链子的大哥正一脸愁容的押着熊猫和狮子,游戏机上扔了一把路虎的钥匙。
高可新递了根烟给我,说好烟,软中华,我从老犊子那偷的,快尝尝。
我说等会儿再抽,现在胳膊有点酸,抬不起来。
他说咋地,你打飞机来的啊?
操大哥实在太爽,很容易就会忘记时间,那天的大哥一波接着一波,我和高可新把一百块钱变成了两千多。
从游戏厅出来时,已经晚上九点多,外边下着小雨,在城市的灯光下,天空是灰色的。隔壁大润发的门口,挤着一群没伞的人在躲雨,里面还有几个推着烤冷面、烤肠车的小贩。天气有点冷,很多人已经被淋过了,认识的人相互依靠,拥抱着取暖,独行的人抱着自己的肩膀。
高可新说挺晚了,别回去,在附近找地方对付一宿吧。
我说找个洗浴吧,大厅免费过夜的,或者去网吧包宿。
高可新一抖了手腕,说不行啊,我今天为了装逼,还把我家老犊子的劳力士带出来了,住洗浴或者网吧,丢了咋整?反正今天赢了挺多钱,咱俩开房去吧。
年轻小伙子火力壮,不怕淋雨,我和高可新漫步在雨中,很快找到了一家叫钻石快捷连锁的宾馆,宾馆的牌子下面有块LED屏,流动播放着:大床房特惠价198,钟点房35/小时,开展“扫黄打非”斗争,构建和谐平安哈尔滨,举报电话0451-XXXXXXXX。
我们走进宾馆,前台小妹儿正用前台的电脑,和QQ上的网友聊天,看我俩进来,不情不愿的缩小了对话框,说,现在就剩一间圆床房了,你俩商量一下能不能住吧。
高可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,说操,高考之后都忘了时间了,今天周六,怪不得宾馆都住满了。这点还下雨,咱俩也别折腾了,就它吧。
圆床房在二楼,我和高可新走进去,拿房卡刷开门后,一张巨大的红色圆床展现在我俩眼前,圆窗上面是一大扇镜子。
我说操,这种房间,没有人安针**啥的**吧?
高可新说,爱拍就拍他妈拍,俩大老爷们,怕啥的。
我忽然想到,这样的雨夜漫步,这样的圆床房,如果不是和高可新,而是和他妹,那就太浪漫了。
高可新不知道我在想他妹,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,结果窗户很久没人擦过,他吃了一嘴灰。
他呸呸的吐着吐沫星子往下看,说这位置好啊这位置,下面有个面包车,警察要是来查房,咱俩从二楼跳下去,正好能跳到面包车顶上逃跑。
我说操,咱俩为啥要跑啊?
他想了想,说也是。
在来的路上,我们买了罐酸黄瓜,买了四瓶啤酒,我俩就着酸黄瓜喝了酒,高可新往床上一倒,很快打起了呼噜。
他在圆床上,睡出了一个10点10分30秒的姿势,基本把床摆满了,我从各个角度试了一下,都发现自己躺不下。
这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,周围的房间响起了此起彼伏、抑扬顿挫的**声,我刚有点上来的酒劲,一下就没了。
坐在床边,我忽然想起自己在豆瓣上看过一个帖子,说大部分的女性**,其实都是假叫,为了给男方点面子,不知道在今晚的这场交响乐里,有几分是真情实意的演奏。
我坐在高可新旁边,边听边思考,想起了高可新给我放的黄色录像带,想起了高可新他妹,想起了住在高可新家楼上的,我们的初中音乐老师——在其他中年女老师的对比下,她是那么年轻,总是穿着短裙或短裤,让所有男生都热爱上了歌唱。
高可新的呼噜声越来越响,把此起彼伏的**声完全掩盖住了,我想了想,这种虚假的遮掩我不需要,而且也过于难听,为了不听高可新的呼噜声,我拿起宾馆的玻璃杯扣在墙上,把耳朵贴上去,想听听隔壁有几分真假。
结果手一滑,杯掉地上碎了,我骂了一句**,这时高可新呼噜打到最高点,忽然一个抽气,呼噜声停了。
我正想过去检查一下他死没死,忽然听见隔壁有个女声说,旁边房间都摔杯子骂人了,要不然咱俩小点声吧。
我有点过意不去,喊了一句,没事儿,你们忙你们的,出门在外都不容易。
这时候高可新被我喊醒了,说喊啥喊,是不是退房点到了?我兜里还有钱,你拿去加俩小时钟,我实在太他妈困了。
我说你赶紧睡吧,加钟钱我交完了,他说讲究,俩腿一劈,摆出10点10分30秒的姿势,又睡着了。
第二天上午,高可新醒过来,说**,为啥碎了个杯,**,你为啥坐椅子上睡觉?
我说你别问了,把你中华给我一根,他把一包中华扔过来,说你留两根,一会儿咱退房的时候在前台抽,千万别让前台小妹瞧不起咱。
我说为啥不允许前台小妹儿瞧不起咱?
他说,跌份儿啊。
我又问,为啥前台小妹要瞧不起咱?
他说,跌份儿啊。
退房的时候,高可新发现前台小妹长得挺白净,把昨晚操大哥剩下的币抓的娃娃,送给了她。
前台小妹很高兴,并把打碎的破玻璃杯,给我俩算了五十块钱。
高可新死皮赖脸的和她加了QQ,出门后,他就开始翻看对方的资料。
我扫了一眼,发现这又是一个来自安道尔的姑娘,所有来自安道尔的姑娘,都和来自于阿富汗的小伙一样,都是不安于现状,但无力改变的人。
高可新翻了一会儿手机,说不行,给我看刺挠了,走,咱去黑大看女大学生,我听说黑大的女大学生特别敢穿,短裤都快露裤衩了。
我说那你直接去黑大游泳馆看不行么?都不用露,就是裤衩,非整这么猥琐干啥。
他说操,你装什么逼,我想了半天,没想明白我哪儿装逼了。
我俩最终没去成黑大,因为宋鑫出事了。
有个人给我打电话,问我是徐浪么,我说对,他说你有个朋友叫宋鑫吧,我说对,他说宋鑫现在在我手里,你想想怎么赔偿吧。
我说你在哪儿?他说在三大动力路附近,好乐听KTV。
我怎么也琢磨不明白,为啥会有人绑架宋鑫,宋鑫是我所有朋友里最穷的一个,在我们都开始看DVD的时候,他家还在看录像带,后来实在租不着录像带了,才换了台影碟机。
他是单亲家庭,没有自己的房子,和他妈租住在香坊区的一个平房里,冬天还得自己烧煤。他妈没有工作,白天从不出门,一直窝在床上,每天晚上出去,早上回来,正好给宋鑫带早饭。初一时他去高可新家看片花的一块钱,可能是他一周的零花钱。
高可新对宋鑫他妈的职业有所猜测,我说都是朋友,不要背后讲究。
当时学校门口有卖吹泡泡的,我让我爸给我买,我爸说啥没同意,回家拿洗洁精和水,给我做了一大盆泡泡水。
结果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着,就被宋鑫知道了,他拿了个五百毫升的矿泉水瓶来我家,我给他灌了半瓶,从此以后就在一起玩了。
虽然我爸做的泡泡水很稀,不如买的,只能用吸管吹出小小的泡泡,但宋鑫仍然很高兴,夸我有个好爸爸。
宋鑫的手很巧,虽然他买不起四驱车,但我四驱车的龙头和凤尾,都是他帮我调试到最佳状态的,作为回报,每次组装过后,我会送给他一个马达或者车壳。
就这样,我拥有了全校最快的四驱车,宋鑫拥有了自己的四驱车。
到了好乐听KTV,前台把我和高可新带到了一个屋里,宋鑫正坐在包房里,两个**看着他。
这时候老板也进来了,他的打扮,大概类似于我和高可新经常操的大哥。
我问老板怎么回事,他说你们这个朋友不讲究,把我店里的运气坏了。
我说那不可能,宋鑫最讲究,每次打架都是第一个上,上次我在香坊体育馆打球,有人骂我,他冲上去就把对方打了。
老板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,他跟我不讲究,他把我给二哥的苹果吃了。
高可新说,不就是个苹果么,能有多少钱,我们赔你。
老板说,不是普通的苹果,是给二哥的苹果。我琢磨着二哥是哪儿的大哥,方便不方便和他见面聊聊?
老板把我领到KTV进门的地方,指着门口供着的关公,说,这就是二哥,我平时的流水都一万多块钱,昨天星期六,竟然只有五千多,都是因为他把二哥的供果吃了。
我出了KTV给我表哥打电话,我表哥是个社会人,据说在道上小有名气,电话接通后,我说,哥,我朋友得罪人被扣下了,想请你帮个忙。
我表哥很稳健,说,你先说具体啥事,我再说能不能帮忙。我说,我朋友得罪二哥了。
他说哪个二哥?南岗区还是道里区的,香坊那边好像也有一个,不过我不熟,你同学要惹的是香坊的二哥,我也得找别人平事,应该得花点钱。
我说,哥,都不是,是KTV门口的二哥。
我表哥还是很有力度的,他打了几个电话,对方就把宋鑫放了,我们为了庆祝宋鑫重见光明,决定去黑大打球,正好赶上几个大哥在打拍,就商量了一下,加了进去。
结果对面伙有个人,上篮时候总架肘,本来是高可新防他,但高可新怂了,找宋鑫商量,说鑫哥,我防那**防的一脖子汗,咱俩换个人防呗,你治治他。
宋鑫脾气不好,没防几次,就急眼和人打起来了,我和高可新也被迫卷入战争。
黑大校园里就有派出所,出警很快,两帮人都进了派出所。
民警问谁先动得手,双方各执一词,对方说宋鑫先动的手,宋鑫说对方先动的肘,打球上肘,不如狗逼。
对方急了,说你才是狗逼,咱打架就打架,**拽我金链子干啥?
宋鑫说,我拽你金链子了么?
对方说拽了,你揣兜里了,我全他妈看见了。
我知道一涉及财务容易出大事,再判个抢夺罪啥的,宋鑫下半辈子就完了。我说是我们错了,认打认罚,在民警的协调下,赔偿对方一千块钱。
出了派出所,高可新掏出一张洗车卡,一挥手,说几位哥哥,看你们开的车也不是普通人,咱今天是不打不相识,一个也别走,一会儿我请你们洗车,就当赔礼道歉了。
我问他哪儿来的洗车卡,他说也是从他后爸那偷的。
六台车一起来到了洗车行,高可新拿出卡递给老板,说把这几台车都给我洗了。老板说,不行,这张卡只能洗绑定的那台车。
高可新傻眼了,和老板吵了半天,在他们争论的时候,天下起了雨,把大家的车冲的更脏了。最后,高可新自己掏了现金,把六台车洗了。
洗完车,我们仨一起去吃砂锅,我点了个菠菜鸡丸砂锅,告诉老板多加点鸡丸。老板想了想说,那你得加钱。
我说,为啥呢?老板说,你点的是菠菜鸡丸砂锅,要是多加鸡丸,就是鸡丸菠菜砂锅了,两个不同的砂锅,价钱当然不一样!
吃砂锅的时候,宋鑫问我,说徐浪,你叔是大学校长,能不能把我办他们学校去?
我嘴上说问问,但嫌麻烦,一直没开过口问过,心里有愧疚之情,就没再和宋鑫联系。
再联系的时候,是宋鑫他妈给我打电话,说宋鑫出事了,被判刑了,**。
我找到他妈,问咋回事,他妈说,都是因为高可新。
前段时间,有人来找宋鑫他妈,给了她两万块钱,让她去勾引一个男的,并给她开好了房间,是一家叫钻石的快捷酒店,带镜子的圆床房。
她和那男的出去了几次,没想到被人录了下来,还被人给宋鑫看了。
宋鑫喝了酒之后,敲碎酒瓶,拿玻璃碴子去那个男人家,把那个男的攮死了。
那个男人是高可新的后爸,录像是高可新给宋鑫看的,像初一那年一样,只不过这次没有我。
我在去看守所看宋鑫之前,和高可新见了一面。
他坦诚的告诉我,是他找人给宋鑫母亲送的钱,让她勾引那个“老犊子”,是他偷录了录像,并给宋鑫看了,因为他知道,宋鑫脾气不好,敢整死老犊子。
我问他为什么。
高可新说,因为有天我妹妹找我哭诉,说这几年老犊子总是骚扰她,偷着摸她的大腿和胸部,报警又没有证据,我又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,我只能想办法整死他,我妹才是安全的。
我说你怎么知道宋鑫一定会整死他。
高可新说,你记得初一的时候,咱们仨去平房区的大草甸子抓青蛙么,顺便还抓了好多虫子。你说你想当个昆虫学家,宋鑫告诉你,你能当个**昆虫学家,他才能当昆虫学家,因为他吃过蟑螂蛋。咱俩不信,他就当着咱里面,吃了好几个蟑螂蛋,在此之前,咱俩都不知道蟑螂是卵生的。当时我就明白,他做这些狠事,是为了维护自己仅存的一点尊严。
那他为了他妈,就什么都能做,何况还被我看见了。
我在看守所见到宋鑫时,他很平静,说,没**事,本来我也不知道以后干啥,也不一定能活出个人样来,用我的命换一个**的命,也挺JB值,本来他命里该祸害的人,都算是替我活了。
你记得有一天你请我去吃烤腰子么?那天我决定要去偷自行车卖,你一找我吃饭,我就想起咱小时候,你爸做那个泡泡水。
啥事总有实现的办法。
我说,就非得整死他么?
宋鑫说,咋说呢,你可能理解不了,如果你的生活像碎玻璃碴子,你的心也像玻璃碴子,你的脑子像玻璃碴子,你的手里,又正好有一块儿玻璃碴子,那就可以杀人。
我是个完全的玻璃碴子,高可新是半个玻璃碴子,你是个完整的大绿棒子,你可得好好活着。
来源:魔宙